回憶起到醫院照顧他的這一個月,他幾乎天天到夢裡找我。我幫他準備三餐到院餵食,洗澡和運動及如廁。而且夢裡還要出去玩,真得把我搞的腰腿痠痛。好在他忘了我約他到沖繩玩,不然回來我就得隔離14天,沒能挖地瓜了..^_^
上個星期四,是我正常餵食他的最後一天。他的肌肉因為癌症作用幾乎無力,在吃到一半時,爸爸突然往我身上靠,順勢抱住了我。這是我印象中的第一次被他抱住,但可惜是在此時此刻,人生道路已走到盡頭。
當天上午,家裡的水管塞子突然爆開,媽媽急著請剛好送信過來的郵差幫忙關水並且打電話給我求救,但地下水無法止住,我趕快提醒她把抽水機電源關掉。#祗能讓水流乾再處理吧。
當天晚上,爸爸突然從傍晚開始肝昏迷,意識慢慢不清。我求救醫生,但祗得到一句再觀察一晚。我心裡急,爸爸非常困難地吞嚥說出生命中最後的三句話的第一句 #要我要聽醫生的話不要自己亂來,我真的接受了,因為雖然他生命中,總是站錯邊而成為反指標,但 #這次我真的知道了。
接著收到好朋友緊急打電話來,說媽媽突然騎腳踏車在家門前跌倒,頭部撞到柱子,腫了一大包,身體多處擦傷。因為我在院走不開,所以請好朋友幫忙冰敷,並觀察是否有出現嘔吐現象,再判定是否送急診。傷口處理後,才得知她中午清洗地瓜吃,結果地下的泥土沒沖乾淨,才會在傍晚騎車時滑倒。
這時侯,爸爸說出第二句話 #您媽媽現在還好嗎? 我向爸爸解釋病情後,這時我的眼淚也止不住了。
我趕緊再去拜託醫生,是否能有立即的處置,再次灰心後,晚上跟爸爸說我還是回家看一下媽媽,您先好好休息,我也累了一天腳有點抽筋,明天我一早5點半就來。
週五,爸爸早餐改吃醫院營養師特調的泥粥,吃了半碗後,跟我說了人生最後一句話 #好累我再也吃不下了。在中午喝了一瓶糖尿病完膳後,再也沒醒過來。
週六,執班醫師在中午下指令,要請PA幫爸爸作鼻胃管。下午二點半,爸爸似乎知道了什麼,非常用力 掙脫,我說著可以不要裝,暫時用我和醫生建議的點滴營養試試嗎。這時侯醫護人員告訢我,醫生決定了,就是要執行。我想起 #爸爸要我聽醫生的話,我無耐地祗能接受。因為一週前我擔心爸爸可能會有 #食道靜脈瘤,才一直建議醫生先用內視鏡或胃鏡查看,預先作判斷或處理,可惜也沒獲得重視。
三上三下後,爸爸的靜脈瘤被用破,發生大出血。這時侯PA請護理人員來告訴我 #有人告訢您肝癌的凝血功能都不會好嗎?! 我緩回說我當然知道,但是PA和你及值班醫師知道嗎?! 您們這次有學到什麼嗎。我現在關心的是,您們要如何救他,是否要排ICU了。
在爸爸鼻胃管被450 cc的新鮮血液推出來之後,我跟爸爸說 #我懂,我知道您不會跟他們計較的。20分鐘後,我上去ICU,得到的訊息就是這個很難,要不要立即放棄或給我們三天試試。#我懂,所以我下了決定,請醫師盡力幫忙,也讓爸爸有機會跟他愛的人告別。
我回到病房整理爸爸的衣物,也順便給來關心的病友祝福,祝他們早日康復,平安出院。對床的看護和病友也哭了,大家互道珍重。
我提起似乎更重的行李,隨著漸重的腳步,走到護理站。向醫生和PA及護士鞠躬,也向這陣子照顧爸爸的醫護,說聲爸爸這陣子給您們添麻煩了,謝謝大家。
昨天,下午一點整點,密閉的治療室,祗有我和爸爸在裡頭,爸爸呼吸穩定下降中。突然門前穿透一股夾雜著木質和花朵的異香,是一種平靜的氣味,是我這輩子沒聞過的。我嘴角上揚,笑了一下,轉頭和爸爸說聲 #我懂。正用完餐,回來治療室的媽媽和妹妹及弟弟和好朋友,我請妹妹先陪媽媽回家休息,這二天太辛苦了。
一點半,我請弟弟和好朋友,我們一起出治療室,讓爸爸一個人靜一靜。我知道這個香氣的主人,需要和爸爸談一談。我跟醫師PA助理說,我想下去再吃點東西,等會再上來。
一點56分,正好用完餐走到電梯前的我,收到弟弟傳來的LINE訊息,立即走進去。
一點59分幾秒,我走進治療室,爸爸正好斷氣。
二點,阿丹醫師正好走進來。那股香氣也隨即離開,我雙手合十,鞠躬說了一聲 #辛苦了 阿彌陀佛。我的嘴角再次上揚。
二點07分,爸爸在醫學上,正式離開人世。
阿丹醫師說, #爸爸走得很安詳無病無痛。我說我知道 #我懂。因為這10多年的用心供應好食材,一切都值得了..^_^
我雙手合十,謝謝醫生,謝謝醫護人員。
#阿彌陀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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